礼拜护法
出了邬孜大殿我看了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担心各殿早早关门，我们几乎是小跑一般赶往护法殿。我的主要目的，就是朝礼祖庭护法殿中的紫玛护法。紫玛护法是宁玛五大护法之一。按照宁玛比较传统的说法，五大护法分别是三根本护法（一髻佛母额仲玛、金刚善多吉列巴、热乎拉）、白哈尔和紫玛护法。由于传承与历史的各种原因，紫玛护法在宁玛派（乃至雪域其他教派）当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历史和当代众多的宁玛派大德都以紫玛护法作为自己的根本主尊护法来修持。
以我个人的师承而言，根本上师丹贝旺旭仁波切和大恩上师特尼仁波切都把紫玛护法奉为自身所依根本护法主尊……在丹贝旺旭仁波切的传记中，大量的记述了尊者修持紫玛护法获得沟通感应的事例，上师自己也撰写了专门的净相传承护法供赞仪轨，而特尼仁波切早年坐山闭关时曾亲见护法圣颜，还获赐了殊胜伏藏物。由于诸上师的影响，我个人对紫玛护法的修供也非常重视，桑耶寺护法殿作为紫玛护法圣尊的“大本营”，是祖庭朝礼的第二目标（第一是主殿如我莲师圣像）。
桑耶寺主殿、护法殿和正门处在一条中轴线上，护法殿就像是汉地北方老宅的影壁一样护卫着主殿。护法殿里人流拥挤，我们三人随着往里走，殿内供奉着众多本尊和护法身像，当然最核心的是白色的白哈尔身像和红色的紫玛护法身像。紫玛护法的身像有好几种，其中骑马持绳索长矛的是最常见的，还有坐姿手持供杯的，丹杰林大殿主尊就是这种样式，还有身穿盔甲、胸前佩戴护心镜样式的。在内地出发前，妻特意托付我在祖庭护法殿供奉紫玛护法木唐（数字精雕木质唐卡）一副，我如约代办。
代妻供养紫玛护法木唐（木雕唐卡）
做了顶礼供养之后，我们也在护法圣尊面前发愿，一方面祈祷护法护持大圆满教法在汉地广弘，另一方面也发愿会尽力护持增上。
绕礼诸殿
除了主殿和护法殿，桑耶寺还有众多的殿宇，而且每个殿宇都有着厚重的历史积淀，然而我们从护法殿出来时已经将近6点了，转天一早还要朝礼钦浦，只能抓紧时间绕转。
桑耶寺全景图
（转自网络）
于是我们从护法殿右侧的大白塔（桑耶寺有白、红、绿、黑四座大塔）开始，一座一座的殿宇绕转朝礼，想着能朝一个是一个，遇到关门就认命，结果居然一一的朝完了，而且还充分的做了顶礼和供养。只是因为时间太过紧张，我们都是步履匆匆、走马观花，无法按照《莲师遗教》中的记载去一一对照。在此引用一段相关记述参考：“吾才林中修金殿，七个方面优于其它殿。王后玛尔玛，出资建成三界铜佛堂。卓莎香曲玛，修建格杰殿。四洲东门建有文殊菩萨殿，阿尔亚巴洛殿在南面，西有弥勒菩萨殿，北有发菩提心殿，四殿周围乃是八小洲，有洗浴房和通报殿。制伏妖魔密宗殿，翻译佛经印度堂，英雄白札不动等持堂，白哈尔万宝库。四边耸立金刚橛的四宝塔，主殿三层式样各不同，共有柱子一千零二根，坡顶计有四十二，八大望楼森森然。肖布巴吉森格资助建白塔，塔周雄踞四雄狮，嘉察拉昂出资修红塔，塔身镶饰千条莲花纹，达拉鲁贡出资建黑塔，诸多灵塔嵌塔身，多杰哲强出资建蓝塔，塔上镶建佛堂十六座。周围筑黑墙，洞开四大门，分设四座护法神大殿，门口矗立四块大石碑，墙头建塔一千零八座，四块碑顶各有一铜狗……”
虽然有部分殿宇没有对外开放，但绝大部分我们都朝礼到了，不再有什么遗憾……等我和W从最后一站“大黑塔”下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很疲乏。当晚，我们就在桑耶寺大门前一家叫“吉祥”的藏人家庭旅馆里住宿。睡前，W和S很郑重的请我讲解一下中阴教法的梗概和佛子临终如何应对，并且还赠予了很吉祥的缘起物……大家都是熟人，而且他俩所关注的也的确是密法修学的关键，于是就不避浅陋的整体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祖庭朝圣纪念……
梦中钦浦
为了赶早我们定了闹钟，转天很早就出发了，S师兄以前朝礼过好几次，对钦浦的情况非常熟悉，等我们抵达钦浦山谷脚下时，天还没有亮。按照S师兄的构想，我们先尽快朝完钦浦然后在返回拉萨的路上顺道朝礼益西措嘉佛母出生地和多吉扎寺（宁玛六大丛林之一），日程安排很紧，我们马上开始爬山。
就我个人来说，对钦浦山谷的向往远超越桑耶寺。在我的理解，桑耶寺就像藏区寺院的大经堂，是举行法事和讲授教法的地方，而钦浦山谷就像是藏区寺院后山幽深僻静、少有人至的闭关禅院……对于已经闻思过大圆满的宁玛佛子而言，最向往的当然是在幽静的圣地山洞长期闭关实修。况且，钦浦山谷是莲师和二十五心子长期闭关修持的圣地，莲师在此埋伏了众多伏藏，后来又有众多的莲师心子化身伏藏师掘出了伏藏。另外，莲师之后千年间又有数不尽的大圆满传承上师在此地闭关实修获得殊胜成就，其中近代最有名的是宁玛第二佛龙钦巴大师和龙钦宁提的弘扬者晋美林巴大师。龙钦巴大师住世时，不但早期在钦浦长期闭关获得成就而且最终也选择在钦浦圆寂，尊者说：“这里简直就是印度清凉尸陀林的代表，在其他地方降生不如在此地死去，我的这个幻身就留在此钦浦大尸陀林，我也如愿以偿了！”
早年我就读过晋美林巴大师撰写的《桑耶钦浦圣地指南》（网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99c6180100cg1v.html）与噶陀司度仁波切撰写的《桑耶钦浦圣地之三依》，里面关于钦浦诸多圣处和胜迹的介绍很多。然而由于都是无序列举式的文字叙述，没有图片和视频对应，因此无法形成一个直观有序的印象。钦浦山谷的闭关圣洞非常多，然而我们的行程非常紧张，不可能一一朝礼，只能尽力抓重点。
藏王圣洞
满是灰尘的土路
虽然我和W的高原反应大幅减轻，但还是不能与久居西藏的S师兄可比。为了照顾我们，S师兄主动把最重的双肩包背上，约好在上山半路的“铜色吉祥山”等我俩。我俩则一前一后，慢慢的往山上爬……由于桑耶钦浦所在的西藏山南地区土地沙化很严重，山路的沙尘特别厚特别松，鞋子和口鼻里都沙沙的感觉。
益西措嘉佛母足印
经过一段特别长的石阶山路，终于爬到了一个山崖的下方，在崖壁上有一个明显的足印，足印上方用红漆写着藏文“措嘉足印”，转过崖壁右上方有一个石洞，很多藏人在排队。进到洞里，我看到一个藏僧在诵经为香客加持，我在崖壁寻找自生佛像或身边足印之类的胜迹，但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用藏文问了一下藏僧，藏僧显然是听懂了我的安多口音藏语（安多藏语被藏人认为是藏语标准音），但藏僧说了一大堆我基本没听懂，只能放弃了。
莲师神变顶印
出了圣洞，继续贴着崖壁小路往里走，在崖壁上有一个明显的凹坑，在凹坑上方模模糊糊的写着藏文“莲师顶印”。走过石壁小路又是一段较缓的土路，此时就能看到有六七个房子的小斜坡平台，其中有一个明显是个圣洞，门口竖着的木牌上写着藏文“桑达遮颇”，“桑达”的意思是“秘密标记”，“遮颇”的意思是“修行山洞”，然而我也不知道“秘密标记”指的是什么。进洞问了一下居住的藏尼，她说了一大堆我也听不懂她的口音。
“秘密标记”洞中的藏族尼师
过了小斜坡就是一个平台，平台右边是一个小商店，门前有几张桌子为香客提供热水和方便面，平台右边是一个类似钦浦山谷管理处的房子，据S师兄介绍可以在这里办理供养全山闭关行者的事宜。我和S师兄先去供养全山行者，稍后与后到的W一同朝礼了平台右上方的“铜色吉祥山”。
铜色吉祥山（藏王闭关洞）洞口
“铜色吉祥山”的藏语称为“藏多华日”，指的是莲师居住的化身净土，在藏区宁玛寺院的莲师殿也被这样称呼。这座铜色吉祥山其实就是一个山脊的突出部，他的下方就是刚刚经过的益西措嘉佛母足印崖壁的上方。从平台顺着石阶往上就是突出部的石洞，石洞内部有一外两内三间，外间较大，在内壁上有一个自生佛像，左手的内间有简朴的木质卧具和佛龛，明显是修行人起居处，右手的内间供奉着莲师像和一尊自生莲师石像，应该是修行人打坐闭关的地方。经询问藏人得知，这是法王赤松德赞闭关修行洞，而外间崖壁上的那尊自生佛像，是一尊二臂单身马头明王自生佛像。
为了补充体力，我和W在平台商店门前各买了一碗方便面，吃完略作休息后继续前行。在办事处后方有一个院落，主殿里供奉着已故宁玛大德堪钦白玛才旺仁波切的身像和灵塔，我对W说：“多亏我懂藏文，且比较熟悉宁玛圈子，否则普通汉地佛子前来朝礼，显然根本搞不清楚谁跟谁……”其实，前来朝圣的藏族香客也是一样，他们多数是在家人不识字，因此也就是不明所以的见佛磕头供养而已。
年龙上师神变足印
继续往上爬，又顺道朝礼了几个修行洞，干脆洞里就无人看守也没有文字标识，我也不知道“谁跟谁”。再往前走，我们居然发现了一处汉语标牌“年龙上师脚印”也就是早期年龙上师在钦浦山岩上留下的神变足印。这处神变足印的照片，我曾经见过多种版本，今天终于见到实物了。
措嘉佛母闭关洞
过了神变足印不远，又是一处圣洞，在洞口上方写着藏文“措嘉圣洞”和汉文“益西措嘉”。洞内的常住藏僧主动与我攀谈，我发现我俩师出同门，都是丹贝旺旭仁波切的弟子，而且我俩的根本上师也都是丹贝旺旭仁波切。这位藏僧并不是果洛本地人，早年听闻丹贝旺旭仁波切的盛名，因此专程去德合隆求法……藏僧因为我的安多藏语口音，坚定的认为我是“安多巴（安多牧区的藏人）”，因为他会说安多藏语，因此我俩沟通的非常愉快。难得在圣地遇到同门，我尽力的做了供养。
“找零”供养
在内地无论是佛教名山还是普通寺院，只要不是极其另类的，在安奉的主要佛像前都会安置有功德箱。功德箱都是“投币”模式的，朝礼的香客只能投入无法取出。一般在黄昏时分，寺院会有专人打开功德箱，然后将其中的现金清点并记录，且都是多人共同见证。这种约定俗成的制度，不知道成型于什么年代，但被汉地寺院和信众普遍接受，流传很广……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同是大乘佛法教区的藏地也是这样的。
早年我就看过相关藏区朝圣的游记，其中多次提到藏区香客的“找零供养”惯式。在藏区无论是寺院还是圣地，基本是见不到功德箱的。香客流量很少的寺院信众，只要将要供养的钱款放在三所依（指佛像、佛经和佛塔，代表佛陀的身口意，是信众供养礼敬所依靠的对境）面前的桌子上即可。在人流众多的佛教圣地，所依身像面前的桌子上会安置一个装钱的盘子，也是开放性的。
我虽然一直了知藏区这种情况，但印象并不深刻。然而在拉萨和钦浦的寺院和圣地，由于冬季藏族香客特别多，几乎每个主尊佛像前都有一个供养现金的托盘。托盘里的现金基本都是一块和五毛的纸币，五块、十块、二十的纸币很少，五十、一百的纸币几乎见不到……藏人供养时，常常会自己“找零”，投入一个十块的纸币，自己再拿回来八九张的一块钱纸币。相信初次见识的汉人肯定特别不适应，但藏族香客都是心安理得、驾轻就熟。
这次到西藏朝圣，自然要尽力在圣地供养积累福田，加上亲近道友和未曾见面的微友的托付，我手中有很多供养款，临行之前我特意取了很多现金（都是百元大钞）以便使用，显然即便是在内地也还没见到可以扫码供养的功德箱。结果在拉萨大小昭寺、布达拉以及亚玛隆，由于主尊身像比较少，我都是百元百元的供养。然而，这种模式到了钦浦就不好使了，钦浦的著名胜迹太多，如果都是百元百元的供养，手里的善款很快就会用光，而之后的还未朝礼的扎耶巴也需要留下足够的配额。
由于无法预判之后还有多少所依要供养，我也顶不住了。于是，也开始采用藏族香客“找零供养”的模式，改为主要佛像胜迹百元供养，次要佛像零钞供养，慢慢适应了也觉得很得心应手，也算是入乡随俗吧。不过，如果是有人值守的地方，我的百元大钞供养，很快就会被单独收起，这当然出自防盗的目的：五毛、一块没必要偷窃，但百元大钞则未必了……这方面凸显出藏汉民族思维方式的不同，篇幅有限就不展开了。
回想起从大昭寺开始，各个景点对汉人的购票“优待”，很显然汉人的大额供养应该是引发这种“优待”的重要缘由之一。早年，我与德合隆藏僧三丹曾经交流过这个问题。他说：“你们汉人都特别富、特别有钱！”我问他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说：“每年夏天德合隆来的汉族老板和居士，都是几万、几十万的供养丹宝活佛（丹贝旺旭仁波切），就是一个普通阿卡也是一百几百的供养。我们藏人的供养很少，我在大经堂念一天经有时才有十块钱的供养……”
这让我很无语，我问三丹：“你们家的人去拉萨大昭寺给觉沃佛（大昭寺释迦佛12岁等身像）涂金，花费几百上千很常见吧？！”三丹说：“是的，很常见！”“那是不是，你们供养德合隆大经堂的释迦佛像也会花这么呢？”我追问三丹。“那怎么可能呢？！大昭寺觉沃佛那么殊胜，我一辈子也去不了几次，当然会尽力供养啦！德合隆的释迦佛像每天都可以见到，自然不会了！”“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我对三丹解释，“对于我们汉人来说，德合隆就是拉萨，丹宝活佛就是觉沃佛，我们在家附近的汉地寺院也不会供养那么多，你明白了吗？！”
据传说，早年喇荣佛学院附近的色达县城市场里牛粪和蔬菜的价格与藏地其他县城价格持平，后来由于很多前来朝圣的汉族居士不计成本的采购，结果导致价格行情居高不下，这让常住喇荣的僧侣叫苦不迭……此传言虽然有待核实，但无论僧俗藏人普遍认为汉人特别有钱的现象背后的成因，颇值得我们这些汉人佛子深思。
待续…………
祈愿大圆满实修教法于汉地广弘！
阿明 2018.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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