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朵丹生前法照
为何失手
可能很多佛子因乡崔曼巴修法降伏不成反被扼死,死后火化又没有烧出舍利而感到失望,然而我从一开始就有不同的见解。在我看来,曼巴被做障非人扼死的确令人扼腕,但其窒息翻倒之后却能依靠自力坐起并进入大圆满行者临终融入光明法界的禅定——“图当”,也就是临终中阴母子光明相会。这表明,曼巴是一位大圆满修持非常稳固甚至超稳固的行者。与普通大圆满行者在平静中趣入“图当”不同,曼巴是在一种极端强烈的干扰情况下进入临终的,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忆念起本觉并融入,说明曼巴有远远超越一般大圆满行者的熏习功夫。
这就像是一个射击新手在全无干扰的情况下,以卧姿射中固定的标靶,而另一位射击老手站在严重颠簸行驶的车辆上击中一个快速移动的靶标,两者从结果上看都击中了靶标,但其心理素养和技能水平远远不在一个层级。事实上,丹贝旺旭仁波切也曾对曼巴临终的表现做了这样的评价:“乡崔曼巴没有给我们的大圆满传承丢脸……”
第三世天噶仁波切临终示现图当之时
作为外来僧众,曼巴根本没必要参加那场为投缳女事主安排的超度法事。那为何曼巴不但参加法事,而且成为了主法上师,乃至于为何将法事设置为诛脱事业修法。由于语言障碍等限制,我并没有搞清楚,但当时就有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推测:当曼巴获知寺院方面收到为投缳女事主进行诵经的要求后,观察到了女事主所化的非人有巨大潜在危害,于是就自告奋勇主动请缨,而寺院方面由于曼巴是活佛且关系融洽,就欣然接受了曼巴的要求……于是就有了曼巴主法和设置诛脱事业修法的情况,然而如前所述,曼巴的修法过程中出现了失手而导致了意外殒命。
在藏传密法里,对于诛脱(降伏做障非人并使之解脱)事业修法的门槛要求极高,一般行者根本不允许行持,也根本无法行持成功,已经获得一定成就的行者,可以行持诛脱事业,但也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也会给自身带来极大的危害甚至于丧命。这其实是行者的难忍大悲心的体现,其所行持的也是一种极为甚深秘密的利生事业……
何方神圣
根本上师丹贝旺旭仁波切
自从曼巴的法体返回德合隆寺,包括索贝活佛在内的数位德合隆藏僧,一直忍受着突发急病的折磨。就在僧众结束诵经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曼巴法体入塔火化的前一晚。据三丹转述,丹贝旺旭仁波切向寺院管家交代:“我明天要外出,实在无法推辞,曼巴的法体火化了,但事情还没有完,你们务必将阿坝县的喇嘛朵丹请来修法,如此事件才能得到彻底止息。”
对这位根本上师丹贝旺旭仁波切钦点的“喇嘛朵丹”,我生起了极大的好奇:“此人是何方神圣,真的能搞定这么复杂诡异的乱局?”三丹对我说,这位阿坝县的喇嘛朵丹他从来没有见过,但他的父亲香藏(慈诚藏吾仁波切的亲哥哥,数年前已因病去世)非常敬仰推崇,对其的修证功德具足很大的信心。由于香藏之前常常提起喇嘛朵丹的一些事迹,因此三丹对于喇嘛朵丹比较了解,也具足很大的信心。
我素来喜欢开玩笑,于是很戏谑的说:“喇嘛朵丹有多厉害?会不会重蹈曼巴的覆辙?”三丹大笑着说:“卡蒙拉蒙”,你又在“卡那”( “卡那”是藏语,卡意为嘴或语言,那的意思是黑,可以直译为“黑嘴巴”,有不讲吉祥话、顺耳话的意思)”,我对喇嘛朵丹有信心,他已经成就了,就像普巴金刚自己亲临世间一样,你说普巴金刚亲临怎么可能被厉鬼掐死呢?
宁玛法统三面六臂普巴金刚本尊
我进一步询问三丹认定“喇嘛朵丹是普巴金刚亲临世间”的依据,他转述了很多香藏以前提起的旧案,都是某地出现厉鬼作祟,请了很多上师僧众修法无果的情况,喇嘛朵丹被请莅临修法之后诸障顿消的案例。另外,三丹还重点讲述了喇嘛朵丹曾经多次在常住的阿坝县县城示现分身的情况,也就是说同一个喇嘛朵丹在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被熟人看到,这些熟人后来聚集一起发现非常稀有神奇。三丹还特别强调,喇嘛朵丹这种分身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亲历目击的人数很多,因此人们不得不承认确有其事。总之,三丹受其父亲香藏的影响很大,对喇嘛朵丹的修证具有很大的信心。
朵丹出场
大经堂右侧黄色建筑院落即为“囊钦”
(大约拍摄于2013年)
因为是寺院专职的“确昏”,加之厨艺又很好,三丹照例再次被委派到囊钦负责辅助喇嘛朵丹修法和中午晚上的正餐。转天一早,喇嘛朵丹如约抵达德合隆寺,中午的时候我抱着好奇心到了囊钦。
我进入囊钦时,恰好赶上吃午饭,三丹顺手给我盛了一碗面片,并低头帖耳跟我说,坐在窗边的老者就是喇嘛朵丹。我顺眼望去,看到一位极为魁梧的老者,身穿褐色藏袍,腰板直直的坐着,右手端着一碗奶茶,握着念珠的左手自然的放在腿上。喇嘛朵丹看起来有近七十岁的感觉,胡须花白、双目如炬、目光炯炯,我很客气的向朵丹微笑点头致意,朵丹也礼貌的点头回应,但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的笑意,感觉非常肃穆威严。我再仔细观察,发现喇嘛朵丹脖子上挂着的一付大口径托巴念珠。喇嘛朵丹左手中的红色凤眼念珠一直在拨动,嘴唇则不止息的微微扇动,很显然是在不停的诵咒……我当时被喇嘛朵丹脖子上的大口径托巴念珠所吸引,从念珠的外观色泽来看,显然是经常使用的,但为何手中还有使用另外一串凤眼菩提的念珠呢?我当时推想,按照专业密法行者修持忿怒本尊和威猛护法的习惯,一般托巴念珠都在座上修法时使用、下座时即秘密收藏,喇嘛朵丹或许是出门的缘故,修法下座后就顺手挂在了脖子上。
我发现三丹的爸爸也就是香藏也在,于是就习惯性的向他做鬼脸打招呼,香藏非常的紧张,急忙摇手示意“在尊贵的客人面前,不应放肆”。看到喇嘛朵丹的茶快喝完了,香藏于是弓腰缓步向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喇嘛朵丹手中的碗,添满了再恭恭敬敬的交还到喇嘛朵丹手中。
我低声询问三丹:“你爸咋来了?”三丹说:我没有告诉他,是他自己听说素来敬仰的成就者喇嘛朵丹来了,于是就自告奋勇的放下家中的活儿,专程赶到寺院随侍。香藏不但自己来了,还拉来了一位牧人好友。这下三丹很高兴,生火、担水、烧茶、跑腿等杂事,都有人代劳了。
(朵玛由彩色酥油制成,照片大约拍摄于2013年)
我接着询问喇嘛朵丹修法的情况,三丹说喇嘛朵丹来之前就已经打了卦,并且已经通过电话告知寺院为他准备普巴金刚(也称为“本尊金刚橛”,是宁玛派最为重要的主修忿怒本尊)的诛脱坛城。今早喇嘛朵丹抵达时,坛城已经准备妥当,因此喇嘛朵丹一进门就开始诵经修法了。
遭众耻笑
晚上,我在三丹家中等他回来学习藏文,大约晚上八点多他才到家。三丹从怀中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堆五色的金刚结,问我要不要。我询问金刚结的来源,三丹说是他父亲香藏找寺院的藏僧打的,今天特意请喇嘛朵丹每个结都做了诵经和吹气加持。我犹豫了一下,自己拿了约三十根。
我问起香藏,三丹说他送好友回牧区的家里了,而且明天还会自己一个人再来随侍。接着三丹说,下午在喇嘛朵丹修法除障时,香藏和好友向喇嘛朵丹致以了顶礼并请求了加持。
在德合隆寺转经的信教群众
寺院里转经的藏族老人和部分藏僧获知这个消息之后,纷纷的耻笑香藏和好友:“两个蠢人,放着伟大的丹宝活佛(丹贝旺旭仁波切)和次科活佛(慈诚藏吾仁波切)不磕头,却给一个身穿俗装的嘎布(安多牧区土话,指成年男子或丈夫,此处勉强可以理解为村夫)磕头,不知道是中的是哪门子邪!”香藏对此毫不在意,又特意请求喇嘛朵丹加持了自己准备好的金刚结。
自述对话
第二天晚上藏文学习间隙,我向三丹问起喇嘛朵丹修法的进展。三丹很神秘的跟我说:“喇嘛朵丹真的有本事,不是徒有其名!”
我询问其中的缘故,三丹介绍了其中的原委。那天下午喇嘛朵丹修法结束,在囊钦客厅等候晚餐的空档,三丹低声询问转天还需要做哪些准备。喇嘛朵丹说,修法的绝大部分已经完成,转天早上所有修法就可以全部完成,吃过午饭就会乘车赶回阿坝。
三丹又轻声问了一下修法进展的情况。喇嘛朵丹低声的告知三丹,就在黄昏修法的中间,他见到一位藏族中年女人来了,中等身材、体型偏胖、系长头发,面目狰狞而且腹部破了一个大洞(这些属于喇嘛朵丹个人以神通的所见,普通旁人看不到),肠子和内脏都露在外面……喇嘛朵丹对女人厉声说:“你可以了!害死了一位传法上师,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那个女人也不甘示弱,双手捧起露在体外的肠子和内脏给喇嘛朵丹看,并气愤的说:“如果不是她这么害我,我怎么会那样报复他,这不是我的罪过,而是他的过错!”
三丹说,喇嘛朵丹话锋到此戛然而止,之后就一语不发,而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三丹坚定的认为,喇嘛朵丹境界中出现的那个裸露内脏肠子的非人,就是前几天投缳自尽的藏族女事主。而她说的自己的腹部被划开,显然就是曼巴死前用金刚橛刺入替身俑时失手意外造成的。由此,三丹对投缳女事主生起了极大的悲悯心,他凝重的对我说:轮回里的如母众生太可怜了!按照经典和上师们的教授,不论是在中阴还是堕入鬼道,这些非人的身躯都是如幻无实的,不论是刀剑还是水火都不能伤之分毫,只要了知“一切如幻,唯心所现”,当下就可以获得解脱。然而,这些如母众生因为无明无法了知这些,反而执着如幻无实的身躯实有……就像那个投缳女事主,误解了曼巴的慈悲用意,不但失去了获救解脱的机会,而且还造作了杀害转世活佛的大罪!真的是太悲惨,太可怜了!
诸病顿消
转天中午很早,三丹就返回了家中,我向其询问喇嘛朵丹修法的进展。他说,喇嘛朵丹一早就把剩余的法修完了,本来说好的午饭也没有吃,早早的乘车返回阿坝了。临走时,三丹询问:“事情都解决了?”喇嘛朵丹很坚定的低声说:“恩,放心,没有问题,都解决了!”据三丹的理解,这意味着那位做障的非人,已经在喇嘛朵丹的修法加持之下脱离了恶趣果报获得了解脱。
就喇嘛朵丹的说法,我对三丹说:“喇嘛朵丹的说法我愿意相信,但问题在于,我们都是凡夫没有神通,又如何判知问题已经解决了呢?”三丹大笑着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有依据证实喇嘛朵丹没有撒谎!为什么呢?就在喇嘛朵丹修法结束之后,包括索贝活佛在内那几个因协助曼巴丧事而患病的阿卡(安多牧区对男众出家人的习惯敬称),所有的病痛都马上止息了!你说这个厉害不厉害?!”
之前,我在德合隆寺多次见到藏民中邪抽搐,在寺院上师的加持之下当下好转的例子。这次喇嘛朵丹的神奇示现,让我对于本尊事业修法又增上了极大的信心。
首个托巴
当天下午,我被一位藏僧叫到索贝活佛家中。一进屋,我见到索贝活佛生龙活虎的样子,一方面特别的高兴,一方面也心中暗自赞许喇嘛朵丹修法的迅疾和威猛。索贝活佛满脸神秘的问我:“卡蒙拉蒙,除了大圆满之外,你最喜欢什么东西?”
笔者早年居住的德合隆汉众禅修院
(黄圈内为笔者的房间)
我略作迟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难道是……活佛你要送我一个托巴?!”索贝活佛大笑着不住赞叹:“你真是名副其实的卡蒙拉蒙,真的是够聪明!我就是要送给你一个托巴!”
慈诚藏吾仁波切在钦浦闭关时获得的伏藏托巴
(图中黄圈内是自生种子字藏文阿字)
原来曼巴圆寂后,其在索贝活佛家中的居所里留下了很多遗物,除了书籍和医药之外,还有很多佛像和法器之类的,索贝活佛将其中一部分供养了日月怙主(丹贝旺旭仁波切与慈诚藏吾仁波切),剩下的就全部分发给了寺内修行比较好和关系比较好道友。索贝活佛一直听说我最痴迷托巴,所以就特意将乡崔曼巴的供了近三十年的颅碗送给了我。事后,我还专门祈请丹贝旺旭仁波切评鉴过,仁波切讲的很简洁:“品相算是比较好(仁波切当时示意拇指以下、食指略上,大约相当于85分),对于持有行者的寿命助缘较大,但财富受用方面的助益一般略好(仁波切所指的应该是如意树枝条不甚发达)。还是很不错的,人家白送不花钱的,留着自己用吧!”
事实上,在索贝活佛赠送乡崔曼巴长供的托巴之前,我也曾经拥有过一个托巴,但那是一段很不堪的往事。一位德合隆寺的藏僧,先是豪气万丈的送给了我一个托巴,我在“感激涕零”之下给了很多方面的回馈。然而之后,那位藏僧又偷偷的从我埋藏托巴的地方将托巴挖走了……其间炎凉冷暖,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够体会。对于那件事,我一直认为是根本上师加持的显现,也从那时开始,我不再盲从那种所谓“藏地皆是净土,藏人皆是菩萨”的绚烂神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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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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