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深入经藏,尤其是研读过月称菩萨的《入中论》和寂天菩萨的《入菩萨行论》(特别是第九“般若品”),一定会看到“心不自见心”的这种说法。这些中观论述都是这么说的,而且还用了许多理由阐释,使得深入经藏、精通义理的行者们相当困惑,因为大手印教法说心具有自觉能力。如果研读量论,尤其是法称解释的量论,就会看到他说心的确能够自证,这是量论中四种现量里的自证现量。即使假定大手印所谓的心的“自觉”、量论中的“自证”现量,以及中观论述所否定的“心之自见”是同一回事,仍然会发现矛盾之处。这个观念在上述三个脉络中各有不同的含意。
首先,中观宗所谓“心不自见心”,是指心不会自己发觉自己是有实质性的东西,也就是那个看起来实有的心不能够认知自己的实质性。万法可分能知和境所知,心当然是能知,既然是能知就有觉性。中观宗不认为有个实有而能够自己察觉,其实是有个能知而有所知。心是空无实质性的,因此不会觉知到自己是实质存在的。简言之,心不会像认知外物一样,认知到或觉知自己。
在大手印中,心能够觉知自己的本性,这是指心能够觉知自己的空性。当然,万法皆空,但是心又比其他具体事物更能显示空性。修持大手印的观心法门会发觉心无形无色,没有任何实质性,也不是真的在生、住、灭。如果心是实质存在的,就会具备这些特色,就会生、住、灭。心在观看自己的本性时,看到的是自己非实有。中观宗所驳斥的是看到自己为实有的心,因为心一点都不是实质存在的。因此,大手印所说的“自觉”和中观宗说的“自见”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在量论中,古师大德说六识都有自证分,这似乎跟中观宗“心不自见心”的概念完全相悖。量论中的自证有第三种意思:你能够觉知自己的经验,内心的经验不是隐而不现的,而是明显可知的。心如果没办法自证,就会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什么、听什么、闻什么。简而言之,整个六识之所以能够经验,都是因为具有自证的功能。然而,觉知自身经验的觉性(在量论中称为自觉现量),并没有能觉与所觉的相对性,但自证现量还是世俗谛,跟大手印讲的自觉还是不同,大手印的自觉是觉知胜义谛。
教导大手印时,我们说心能够观看自己,这跟眼睛看到它自己是截然不同的,而是说本身就是觉性的心能够经验自己的觉性。观到心的自觉性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因为心不在远方,心就在这里。
你可能会问,如果心就在这里,而且一直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从来没看过它?因为我们无始以来就一直为无明所苦、受无明的影响,从来没有观看自心。观修就能够证悟心的真实本性,证悟心不是真实存在的,但也不是空无一物或静止不动的空无。心是纯净的觉性,这是禅观时能够现证的。
——帖文由阿明摘引自创古仁波切《直指法身》,题目为转引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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